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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岸瘦风:半截梦

上前天晚上,我又梦见我去世多年的老父亲了!当时父亲的面容很清晰,轮廓也很分明,是他50多岁身体尚好时候的样子,背景似乎是在我家拆迁多年前的老屋里。当时父亲对我说:家里抽纸和卷筒纸都没有了。我听了,觉得应该快点去给他买,感觉内心一直亏欠着父亲什么……梦仅仅只做到这儿,我就醒了,大概是被小便憋醒的。后来再睡去,这个梦再也没有续集了,就这样,父亲就又给我留下一个半截梦。

整整一天,我都在想这个半截梦,难道是父亲在那边又没有钱花了?但他又不愿意直说,只得婉转的用缺抽纸和卷筒纸的方法暗示我?

父亲已经去世二十多年了,他每次托梦给我,似乎都是变着法暗示我,他在那边又缺钱了,而且有些孤单。每次梦见他,我都挂在心上,尽可能抽时间回老家到他坟前去点几柱香,烧一些纸钱,似乎只有这样,我才不至于辜负他在天之灵的期望,略微平复一下我不安的心情。我母亲三十多岁就去世,父亲怕后娘会对我们五个未成年的兄弟姊妹不好,所以一直未续弦,因此,他一生孤独,也一生贫穷。晚年被肺结核等病魔缠身,却因为我们做儿女的条件都很差,也没有能给他进行及时有效的治疗。以至于他刚刚六十多岁就去世了!他最后那几年,是我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刚安排工作不久的那几年,当时没有住房,工资又低,妻子又没有工作,孩子又要上学,还要租房子,这些就已经把我搞得焦头烂额了,实在无法太多顾及病中的父亲。尽管有时回家我尽可能拿点钱给父亲,但也只是杯水车薪。当时我也怕子欲养而亲不待,就把他从农村接到县城玩,但我租的房子太小,确实无法给他腾出地方来住,就只好在单位招待所给他用比较低的内部价格又租了一间房子让他住下,招待所离我住的房子前面不到十米的距离,窗户正对着我们住房的窗户,每晚我都听到他咳嗽不止的声音,心疼得要死,但我第二天都照列要出公车,又无法去陪他,好在妻子每天白天能用很多时间照顾他,且在经济拮据的情况下,尽可能做些可口的饭菜给他吃。但他觉得这样太影响我们了,住了半个月就坚持回到乡下去了!回到乡下仅仅不到一年,他就去世了,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

这一生我做了很多半截梦,有的在后来被续上了,成了完整的梦,但更多的是就此打住,无论怎么再梦,也没有了下文。这些半截梦中,尤以梦见父亲的半截梦让我刻骨铭心,不能释怀!每次梦见他的半截梦都是带着一种亏欠的心情,每次他都是那么婉转、甚至是怯怯地暗示我他在那边缺钱了,而且很孤单(我想他到了那边也没能找到我母亲吧)。

每次他托梦给我,我除了深感对他的亏欠外,更有一种想要对他进行补偿的心理!可我与父亲阴阳两隔,他在生前我未能孝敬他、反哺他的,在他死后难道仅仅去他坟前点几柱香,烧几沓纸钱就真的能补偿我所亏欠他的一切吗?

人生如此短暂,谁能说我们每个人不是在亏欠亲朋好友和一些身边的人呢?在条件不容许时,我们总在心里不停给自己找理由:再过几年,等我条件好了就把我亏欠于父母、于妻子、于儿女、于兄弟姊妹、于所有身边的人们的都还给他们吧!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子欲养而亲不待、恩欲感而时不待!

父亲托给我的这半截梦,让我沉思了好几天,我深知:有许多曾经亏欠的此生恐怕永远成为亏欠了,我唯有趁有生之年,自己还有些能力,力所能及把我所欠这个人世间的情尽可能归还了吧;把我该感恩这个世界的爱都尽可能回报了吧!不然当我离开这个人世间时,我会带着更多更深的遗憾与不安远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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